【文摘試讀二】
再放不下也不能讓過往重回身旁
2014年夏天，我和周星星陪葉子去試婚紗，她并不算特別漂亮，但是身上有一種淡淡的溫柔。穿上婚紗的那一刻，她對著鏡子笑得很幸福。我不禁為她感到開心，她多年的愿望終于實現(xiàn)了。
她看著鏡子里的我們說：“我和金浩真的要結(jié)婚了，感覺這一切真的很不真實。”
我說：“你暗戀他這么久，這次終于修成正果了，有什么不真實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回過身來接著說：“我就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我們在北京好好的，為何要來大連舉行婚禮呢？難道這里有他忘不掉的某個人嗎？”
周星星拍了拍她的手臂：“你這是婚前憂郁癥，怕這怕那的。金浩是因為大連有海，你不是喜歡海嗎？別亂想了。有我們這幫閨密在呢！他金浩還能吃了你不成？”
葉子聽我們這么說也笑著點點頭，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隨后周星星中途有事先走了，我?guī)е~子去大連的一家西餐廳吃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會在這里遇見林夏。
林夏是我舊友，我們認(rèn)識十年了，聽起來好像已經(jīng)很久了，但是仍舊沒有她與金浩糾纏的時間久。金浩，這個馬上要和葉子結(jié)婚的男人，竟然和坐在我對面的舊友有著十年的情感糾葛。從兵荒馬亂的初中三年，到狂風(fēng)暴雨的大學(xué)四年，到最后他們足夠成熟回歸平靜的又一個三年。十年，這十年，是我見證了他們愛情最美好的時光。我常常在想如若這兩個人不結(jié)婚，那這份長達(dá)十年的感情將要落得何種孤單境遇。然而，命運這種東西誰人知曉，也許，曾經(jīng)某個夢境約定好的誓言轉(zhuǎn)眼為他人做了嫁衣。而這個人就是我身邊毫不知情的準(zhǔn)新娘。
一個是我舊友，一個是我如今的閨密。我由衷地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太小了。
林夏坐在我對面詢問起我的近況，我寒暄了幾句沒打算介紹兩個人認(rèn)識。卻沒有想到葉子和林夏兩個毫不知情的人竟然相談甚歡。在最后分別的時候，葉子還邀請了林夏去參加她的婚禮。那一刻，我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是混亂，是心酸，還是害怕。我想都有吧。我害怕開口，因為對誰開口都顯得非常不合適。但如若不開口，我很難想象林夏出現(xiàn)在婚禮現(xiàn)場，看見金浩和別的女人走進(jìn)教堂的那一刻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復(fù)雜心情。
凌晨三點鐘的時候，我實在煎熬，就給林夏打了一個電話。我說：“林夏，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保證聽完之后不許哭。”林夏迷迷糊糊地嘟囔：“啥事兒啊，大半夜的，你要說出來我沒哭，我就弄死你。”
我不敢直接說婚禮的準(zhǔn)新郎就是金浩，我只是告訴了她，后天葉子的婚禮，金浩也會出席。
林夏聽見金浩的名字，用稍稍清晰的聲音噢了一聲。然后，電話兩端的我們都沉默了。最后還是我開口打破沉默：“要不，你就別去了？”
林夏立馬回答：“干嗎不去，不就是多年沒見嘛，總不能老死不相往來吧。我倒要看看他這幾年到底變化多少！”
我一下急了，心想這下完了，弄巧成拙了。我試了試又勸她：“林夏，我可告訴你，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在婚禮上鬧事兒。葉子可是我現(xiàn)在的閨密，你們兩個我誰也不想失去，不管你看到什么都給我安安靜靜的知道嗎？”
林夏用不怎么耐煩的口氣對我說：“好啦，我知道了，不就是見個前男友嗎有什么了不起。我頂多打扮得漂漂亮亮和他打聲招呼，放心吧。我睡了，大半夜的。”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獨留我一個人在電話這頭失眠良久。
婚禮當(dāng)天，林夏翻了翻墻上的日歷，覺得有些恍惚。怎么非得選個他們分手的日子舉行婚禮。林夏看著鏡子中打扮得優(yōu)雅成熟的自己有剎那間的錯覺，仿佛今天結(jié)婚的人是自己。她腦海里忽然出現(xiàn)金浩穿著筆挺的西服朝自己走來的場景。最后，她自嘲地笑了笑，打開門走了出去。
看到林夏來到婚禮現(xiàn)場的時候，我原本想著要第一時間沖出去接她，然后把她帶到一個比較偏僻的位置上，只求她能夠被別的什么吸引注意力。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的好閨密葉子竟然會讓金浩出來接林夏。我站在離他們只有三步之遙的地方，看見兩個昔日的戀人那般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我無法想象當(dāng)林夏看見金浩西服上那碩大的“新郎”兩個字的時候是什么心情，我也無法揣測金浩看見穿得無比美麗的林夏時又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我只能慶幸兩個人都沒有失態(tài)，只是林夏那緊緊相握在背后的手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是金浩先打破了沉默，他說：“怎么是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林夏故作鎮(zhèn)定地說：“哦，不知道新郎是你就來啦。早知道，就不來了。”
然后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又異口同聲地問：“這幾年？”
林夏：“你先說吧。”
金浩：“算了，還是你先說。”
林夏：“這些年，你過得好嗎？哦，不對，你都結(jié)婚了，應(yīng)該是不錯了。”
金浩：“林夏，我，對不起。”
林夏：“不，你別和我說對不起，如果當(dāng)初不是我。你也不會。”
金浩：“當(dāng)初為什么會離開？”
林夏：“離開嗎？呵呵，因為累了。能給你的都給了，后來就不確定是否給的都是你想要的了。”
“是啊，累了。林夏，你，今天很漂亮。”金浩也假裝輕松地說著。
林夏回了一句謝謝，就看著金浩決然地轉(zhuǎn)過身向著禮堂走去了。
我急忙跑到林夏身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拉著她坐到了賓客席上。我什么話都沒有說，我知道她這個時候需要冷靜和消化。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我看見葉子穿著潔白的婚紗一臉幸福地朝著金浩走過去，身邊的周星星和江珊一副恨不得變成她的樣子。我偷偷瞄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林夏。林夏低著頭，我以為她會哭，但是卻沒有發(fā)現(xiàn)眼淚落下的痕跡。
婚禮的司儀是一個胖子，我聽到胖子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yuǎn)的地方傳過來。
他說：“請新郎新娘面對面站好，我們的婚禮儀式馬上開始。”
胖子的聲音和記憶中金浩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金浩：“喂，這個題目不會寫，快點給我寫好，我先睡會兒，老師來了叫我。”
胖子：“金浩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林葉女士為妻，從今以后……”
金浩：“林夏，我他媽就是愛你，你看著辦吧！”
胖子：“無論環(huán)境是好是壞，富貴或是貧賤，健康或是疾病……”
金浩：“林小夏同學(xué)，等咱們畢業(yè)了就去這座寫字樓上班，我負(fù)責(zé)賺錢，你負(fù)責(zé)生孩子！哈哈！”
胖子：“成功或是失敗，都要支持她、愛護(hù)她。”
金浩：“為什么要走，為什么？好啊！走啊！走了就不要再回來！我他媽就當(dāng)從來沒有遇見過你！”
直到最后胖子清了清嗓子大聲問金浩：“你愿意嗎？”
他的聲音太大以至于我再也聽不見金浩的聲音了，我看著紅毯上金浩愣愣的神情，我不確定我是否聽到了那句我愿意。
我側(cè)過頭想在人群里尋找林夏的身影，卻一直都沒有找到。紅毯上金浩和葉子開始交換戒指，周星星在一旁緊緊握住了江珊的手，露出一副海誓山盟非你不嫁的表情。我起身悄悄離開了賓客席尋找林夏，就在我一個轉(zhuǎn)身的拐角我看見林夏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我想這一刻我知道了這個世上最難忘記的兩樣?xùn)|西是什么了。
一個就是遇見，另外一個就是忘記。
我永遠(yuǎn)無法忘記，初一的那年夏天，金浩擺出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咏刈×宋遥岩环鈱懞玫那闀轿业氖掷铮缘赖貋G下一句：“幫我把這個給林夏。告訴她，以后她就是我老婆了！”
呵呵，往事不堪回首，一回首再回頭，誰為誰遇見，誰為誰等待，誰又為誰許下一生的諾言？流年已逝，物是人非，到頭來，再放不下也不能讓過往重回身旁。
